这座城市下雪了。
我开着车在路上,半天才发现飘在车窗的雪花。
我想起见到笑笑也是大雪天,她穿着汉服,披着红斗篷,手里抱着一捧火红的腊梅,就这样走到我面前,笑着问我:“叔叔,是你吧?”
她是个很开朗的女孩,会叽叽喳喳在我身旁说个不停,会帮不会坐地铁的老人买好票带上车,会在大街上和我牵着手嬉皮笑脸的问我路人会不会觉得我很有钱。
可我知道,她来我这里是为了逃难——逃离那个压抑的黑色的,别人把她当成病人的世界。
她的包里没有放任何药物,只带了几身衣服和笔记本。她撒娇一样的说她撒了好久的谎才有机会出来,所以我一定要陪着她好好玩一玩。
这对重度抑郁的人来说,是危险的。
我极力让自己尽量温柔些又不想被她察觉,她说受够了抑郁症这个标签。
陪她逛了一下午的超市,买了一个漂亮的花瓶用来放她的腊梅。她说这么素净的冬天,一定要开的红艳艳的腊梅才让人觉得有暖意。
她自称有皮肤饥渴症,几乎从进家开始就一直赖在我的身上。她热衷于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个个牙印,又或者舔舐每一寸肌肤。她在我耳边说:“叔叔的味道真好闻……”
她很听话,也许是害怕被我抛弃。我看着她状态越来越差,从一天两根烟到一天一盒,从活泼开朗到红肿的双眼。我强行终止游戏,让她回去继续接受治疗。
她抱着我的腿不想离开,她说不要抛弃她。我一遍一遍的解释,一遍一遍的安慰,她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了下来。
离开的时候,她问我还有机会见面吗,我说当然,她是我的姑娘,我会接起她深夜的电话,会要求她好好活着再来爱我,会一遍一遍的回答我在。她冲我挤出个笑容:“叔叔,下次见。”
可我没等到笑笑的落地平安消息。
我一直记得那晚我等了很久,手机里叮咚响的都是工作群消息。我怀疑是航班晚点,查询发现已经顺利抵达。我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,我决定报警。我不知道笑笑具体的个人信息,不是笑笑的直系亲属。我找到地方区号,慌乱的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,请求他一定找到笑笑。
直到我打通笑笑的电话,她的弟弟告诉我,笑笑离开了。
我一直是很懵的状态,坐在那里发呆,直到我看到了床头的腊梅,笑笑带来的腊梅。我酒量一直很好,可那天的白酒辣的我眼睛通红。
笑笑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孩。她喜欢的作家是汪曾祺,她喜欢吃冰糖葫芦,喜欢下雪天,喜欢纸质书。她永远二十三岁,永远睡在了江里。
冬天的江水那么凉,我不知道这个因为宫寒经常疼的死去活来的女孩怎么有勇气走进去。
那阵子我每晚都在和笑笑圈里的妹妹小小连麦,一个哭,一个抽烟,一宿就这样过去。笑笑替她手撕渣男,保护她在圈子里不受伤害。可她太小,还没有明白抑郁症是怎样一回事,笑笑的生命就溜了过去。而我,即使明白了,用尽全力也没有把笑笑从死神那里拉回来。
我只好假装,假装笑笑是个骗子。那个活泼的小姑娘,一定只是戏耍了我这个大叔的感情,一定是想好好生活所以才离开了这个圈子消失。
可是笑笑,我们都在想念你。如果当初我没有逼你那么累,如果当初我能多理解你一些,如果……
我总是太着急了,我总希望你能尽快找到隧道的出口,我我以为一直在你身旁拉着你的手就可以,可我还是低估了那条黑狗。
笑笑,我知道永远不会有机会再让我重新来过了,可我还是想告诉你:
如果感到很痛苦很累的话,就不要努力了,我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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