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年冬天，肖肖问我要了银行卡，我知道他工资不高，不肯给，他很执拗。
我看到卡里的数目感到吃惊，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省下这么多钱，只是不管我怎么问，他都不肯说。
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，那时他在厨房帮工，每天都靠着厨房的冷饭填饱肚子，几乎没有饭费的开支，每天骑着我给的那辆老旧自行车，穿梭在灯红酒绿的街市。
往后每年肖肖都会给我这张卡里打钱，每年的汇款数目都在增加。我拒绝过，可是哪怕我再三表示这张卡已经停用了，他也还是要转到原来卡里，直到我愿意提供新的卡号。我劝他把这钱留下来，以后娶个老婆。他没有接我的话，他的话一直很少，是个很内向的孩子。
我们没有更多的联系，这期间我有过几个M，分分又合合，他好像只是个安静的看客。
我没有想过他，我不知道怎么讲，说心底话，我只是可怜他，这样的家庭，这样的出身，我只是想帮他一把，但我没想过收他。他初中毕业，每天在厨房帮工的话，应该是一身油烟味，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人成为我的M。
尽管我也只是个普通人，可是我希望我的M能够满足我的精神需求，而不只是肉体游戏，他会虔诚地，忠诚地匍匐在我面前，如仰望黎明的太阳那般仰望着我，他的血肉为我滚烫，他的灵魂为我炽热。
相差太多的人，是没有共同语言的。
大概是又一次空窗期的时候，肖肖约我见面了。
这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，肖肖第一次主动线下邀请我，于情于理，我都不该拒绝。
他换了书包，不过还是一样的破旧。当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张证明的时候，我有点呆滞了。
“姐姐，这些年我有在好好学习，我初中毕业的，然后上网找了自考的中专，后面也一直在学习。我知道姐姐是个很有文化的人，所以我……”
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肖肖这样，就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或许是因为从小生活环境的原因，他总是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，以至于在人际交往方面，他总是显得异常笨拙，听不懂别人话里的意思，只知道闷着头，从来不会想坏的情况是怎样。
“要是我拒绝你呢？”
他茫然的看着我。
我让他订的是包间，我揪着他的领子，把他拽过来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。
嗯……没有饭菜味，谢天谢地。
他眼睛紧紧闭着，呼吸有些急促。
“让我看看小孩到底多有文化。”
我的手抚过他的喉结。
他是真的黑，我开始怀念我那个肤白身软的前M了，每次一调戏脸就会红。
我的兴趣缺缺，松了手，他瘫坐在地上，像一只小狗。
“你还在厨房帮工吗？”
“我已经不帮了，我现在在帮别人写代码。”
这语气，倒像是受委屈一样。
“做饭，收拾家务，听话，会吧？”
“会。”
他的语调上扬，我仿佛看到一条并不存在的尾巴在疯狂摇摆。
“自己带着褥子在客厅打地铺，没叫你的时候别烦我。”
“好。”
他应的干脆，其实在见面前我就有种预感，不过我原本是打算拒绝肖肖的。可看到他拿出那一张张学习证明的纸，试图向我解释这些年他是怎样期盼这一天的时候，我的心还是软了。
他知道这条路很长很长，他没有大张旗鼓说要为我成为怎样怎样的人，也没有借此机会索取什么，他笨拙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，想离我再近一些，再近一些。
起码在这个时代，他足够虔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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